何祥迪 | 海伦的罪与罚
编者按
原题目为《海伦的罪与罚——论荷马史诗中的伦理观念》,刊于《古典学研究》第八辑《肃剧中的自然与习俗》(刘小枫主编,贺方婴执行主编,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感谢作者授权“古典学研究”公号网络推送。
引 言
荷马史诗存在一个奇特现象:诸如帕里斯、海伦和阿伽门农等人物,他们犯下重大过失,但没有在战争当中遭到惩罚;而阿基琉斯、赫克托尔和萨尔佩冬等人物,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明显过失,却在战争当中遭受致命打击。这种罪与罚的错位,既不同于古希腊悲剧作品让罪行“世代相袭,经久不息”的现象,也有悖于我们日常所谓“因果报应”或“惩恶扬善”的观念。[1]
难道荷马史诗作为古代希腊人的教科书是宣扬一种无道德主义吗?显然不是,但是需要进一步解释。海伦引发特洛伊战争酿成滔天大罪,而她最终不用承受任何惩罚,因此分析海伦这个人物形象的罪与罚,有助于我们理解荷马史诗里这个奇特现象和特殊的伦理观。
▲ 普里马蒂乔,《强夺海伦》,1578–1579年
本文认为,在荷马史诗当中,这种非黑即白的伦理观并不明显。实际上,一个人物往往是一个悖论,例如伟大而暴力的阿基琉斯;而一个行动往往也是一个悖论,例如阿基琉斯的“命运选择”,因此道德判断并不简单地从属于二元对立的范畴。本文首先从历史语境出发,考察海伦形象在古希腊社会的变迁;然后深入细致分析荷马文本的海伦形象,讨论她身上潜藏美与丑,善与恶,自由与奴隶的悖论;最后引入亚里士多德的诗学理论,以及解释海伦罪与罚的不对称现象,表明荷马史诗的集体主义伦理观。
一、 海伦作为“凋零的女神”
在古希腊神话当中,海伦名义上是斯巴达王廷达瑞斯(Tyndareus)与勒达(Leda)的女儿,实际上是神人之王宙斯与勒达的女儿:宙斯变成天鹅勾引勒达,勒达拥抱他而受孕,产下一颗蛋孵化出海伦。[9]可以说,海伦出身高贵,她也是一位英雄,英雄(ἥρως)就是半神半人,就是神与凡人的爱欲(ἔρως)的产物(柏拉图,《克拉底鲁》398c-e)。
第一,荷马史诗认为海伦被拐到特洛伊,但是另一种说法则是海伦被拐到埃及,因此希腊人和特洛伊人只是为了海伦的幻影而战(柏拉图《斐德若》243a-b)。据此,古典学者韦斯特提出,海伦的原型是可能是太阳神,因为早期希腊人只知道南方有埃及,所以海伦从希腊被拐到埃及,象征太阳南行(从夏至到冬至),而海伦从埃及返回希腊,则象征太阳北行(从冬至到夏至),因此斯巴达的海伦崇拜节是庆祝冬去春来,万物复苏。[13]
▲ 赤陶卷壳花瓶碎片, 画中赫拉克勒斯居于亚马逊人之间
海伦作为草木女神(δενδρῖτις)的神龛广为流传(例如,远至罗德斯岛也可见)。树木与海伦崇拜的其他田园关系保持一致,如河流和舞蹈,这表明她不仅是一位女神,还是一位丰产女神。舞蹈是对农业成长的模仿(跺脚唤醒大地,跳跃追赶高大农作物); 河流和树再现成长;发光的海伦,如前所见,跟太阳相关。农业是自然繁殖能力的结果, 它被视为天地的神圣交合,阴性沃土接受神圣精华(种子),天降雨露再现性生活,带来丰收。[15]
"第三,古希腊神话很多是从东方和埃及传入的,希罗多德曾说赫西俄德和荷马“把诸神的家世教给希腊人”,[16]据此,有学者认为,海伦的原型不太可能是太阳神,更像是印度吠陀神话的黎明女神乌莎。[17]
乌莎(Uṣas)是天父帝奥斯(Dyaus)之女,她是一位黎明女神,周身发光,赐予人类财富、子息和长寿;她也有两位孪生兄弟阿须云(Aṡvins),代表晨星和晚星,驾驶马车,傲游天空。[18]海伦则是天父宙斯之女,美艳照人,多夫多子;她也有两位孪生兄弟,即卡斯托尔和波吕丢克斯,前者是驯马手,后者是拳击手。[19]
如果以上说法是有可能的,那么我们可以看到,海伦形象从东方或南方流传到古希腊时,发生了许多变化。其一,海伦可以视为一位“凋零的女神”,[20]她不再是一位女神,而是一位女英雄,成为美貌(象征光明)和多夫多子(象征丰产)的女子。据说跟海伦有染的男人多达11位,而且海伦生下许多子女。[21]其二,海伦不再是造福人类的形象,而是令人可怕的女人,成为“害船害人害城邦”的祸害。[22]这种变化被认为反映出母权制向父权制演变的过程,[23]这种演变的痕迹可见于男权制伦理观念的矛盾:一方面男人追求和崇拜女人,甚至为之牺牲和献身,另一方面女人又成为男人猎取和征服的对象,以便强化父权的宰制力量。
二、海伦的三宗罪
海伦是“凋零的女神”,这决定了她的美貌和聪明不是出于自然,而是基于女神阿弗洛狄忒,进而是有条件、被给予和偶然的。与此同时,她却有一种渴望回归“女神”状态的爱欲,企图通过她的美貌和智慧,赢得至高荣誉,从而超越当下的流变,达到永恒不朽的境界。然而,她的有限性和错误方式,导致她在无休止的追求中酿下三宗罪,并使得自己和他人成为这种追求的牺牲品,这三宗罪就是“为了爱而背叛家庭”,“为了荣誉而损害城邦”,以及“为了美而自我沉沦”。
[阿弗洛狄忒]用海伦的乳房,撩拨阿尔戈斯人的心扉;那位特洛伊男子、主人的骗子为她而疯狂;她上了他的船,陪他渡过大海,撇下她的家园、她[孤独的?]女儿、她丈夫那张挂着贵重帘子的床榻,[既然]她的内心说服她[屈服于?]爱欲(ἔρωι)……多少他[帕里斯]的兄弟为了那个女人倒在特洛伊平原上,无数兵车[摧毁?]于尘土中,千万黑眼的[战士]被践踏和屠戮。[26]
"虽然普里阿摩斯试图把战争的原因推给诸神(《伊》3.165),而海伦也把自己的私奔归咎于阿弗洛狄忒(《奥》4.261),但是海伦的罪过也不能由诸神负责。一方面,荷马在《奥德赛》开篇也以宙斯口吻告诉我们,人类的灾难不应归咎于诸神,而应该归咎于人丧失理智(《奥》1.32-35);另一方面,
与此同时,海伦的罪过也不能像高尔吉亚那样借助“被迫”——迫于命运、暴力、说服和爱欲——而加以减弱。[29]因为在一个抢劫成风的时代,抢劫并不是什么可耻行为,而且被劫者未必会陷入痛苦,甚至任何“抢劫”在某种程度上都包含被劫者的意愿。[30]例如,我们看到海伦一次次哀叹和自责,却从未做出任何具有实质意义的行动。
▲ 克吕泰墨涅斯特拉杀死阿伽门农前
在《伊利亚特》里面,海伦根本不关心世人的残酷战斗,她宁愿在封闭的空间里面织布,布匹上描绘全世界的男人为她而战斗和受苦的场景(《伊》3.125-128),她欣赏自己的杰作,享受处于世界舞台的快感,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海伦深知自己是特洛伊战争的原因和目的,也明白这场伟大战争会给男人带来荣誉,因此,她也希望自己能够从中获得荣誉。她在《伊利亚特》第6卷对赫克托尔这样说:
"
大伯子,请过来,进来,在这张凳子上坐坐,既然你的心比别人更为苦恼所纠缠,这都是因为我无耻,阿勒珊德罗斯糊涂,是宙斯给我们两人带来这不幸的命运,日后我们将成为后世的人的歌题(《伊》6.354-8)。
"在《伊利亚特》,海伦被描述为这种女人,她使用适当的言语控制,无论是明显的 自责还是潜在的自夸,以便支撑她跟男人关系的位置,即便在她的自恨表述也可能源 于真正的羞耻感。这种控制将海伦刻画为危险和有威胁的,这种看法跟她作为一位妻子 的性爱危险完全一致,她给她的丈夫带绿帽子,造成千万男人死亡。[35]
"▲ 雅克·路易·大卫,《海伦与帕里斯》,1788年
我们或许会问,海伦为什么不抵抗到底?为什么她一遍遍自责却不去死?[36]根本原因在于她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美貌,甘愿沉沦为阿弗洛狄忒的奴隶。海伦的沉沦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斯巴达城邦的沉沦。贺方婴在《荷马之志》一书中指出,在《奥德赛》里,荷马通过特勒马库斯的造访,发现海伦和墨涅拉奥斯沉迷于财富和奢侈生活,揭示斯巴达城邦是一个充满“欲望的城邦”。[37]
三、海伦的惩罚
海伦登场佩戴的“面纱”,以及她每逢开口之前的“自责”,证实了她对自己的罪有清醒认识。不过,在荷马史诗之中,很多人都为海伦开脱:阿尔戈斯人宣称海伦被特洛伊人“劫走”而日夜“呻吟”(《伊》2.355,2.590);赫克托尔从未责备海伦,反而经常谴责帕里斯(《伊》3.38-52;6.325-331;13.769);普里阿摩斯主张海伦和特洛伊人都是无辜的,战争的责任归咎于诸神(《伊》3.164-166),墨涅拉奥斯和佩涅洛佩似乎也是这样认为(《奥》4.274-275;23.218-224)。这至少在表面上显示荷马本人没有谴责海伦。[38]
奇怪的是,后人多半认为荷马谴责海伦,并以各种方式为海伦辩护,譬如斯忒西科斯的“幻影论”、高尔吉亚的“被迫论”、伊索克拉底的“好人论”、[39]奥维德的“爱欲论”等。[40]难道是后人误解了荷马?情况恐怕并非如此简单。我们需要弄清楚荷马在什么层面上谴责海伦,又在什么层面上原谅海伦。
▲ 米歇尔-马丁·德罗林,《阿喀琉斯之怒》,布面油画,1810年
其次,荷马认为海伦的罪是由于过失引起的,但是不排除她仍然是一个好人。亚里士多德在《诗学》(1453a7-10)区分了一个人陷入不幸的三种原因,即缺陷(κακίαν,vice),恶劣(μοχθηρίαν,wickedness)和过失(ἁμαρτίαν,mistake)。[42]“缺陷”与德性是相对立的概念,前者指某事物在其本性方面的不足,比如:眼花耳聋,少年理智不成熟等,有这种缺陷的人就容易陷入不幸;后者则指这些方面的完满,比如:眼明耳聪,哲人理智成熟,达到这些境界则不会招致不幸(柏拉图《会饮》181e;《理想国》348c)。“恶劣”指恶劣条件或缺乏能力,更多时候指道德方面的恶习和不足(柏拉图《理想国》609e;《政治家》302a;《法律》734d)。“过失”则指实践或判断错误(柏拉图《法律》660c;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1148a3)。
从这个角度来看,荷马认为海伦陷入罪行,并不是由于缺陷和恶劣,而是由于过失,正如海伦所言:“这都是因为我无耻,阿勒珊德罗斯糊涂”(《伊》6.356)。海伦认为自己和帕里斯都是一时失足,而犯下无耻罪行,因而这种罪行是可以辩护和矫正的。麦金泰尔也认为,在荷马史诗当中,好人犯了“个别”错误,但是他/她仍然是善的,因而就免去了他的过失责任。[43]
最后,荷马并没有像现代霍布斯那样把人视为个体的人,而是从集体主义角度把人视为民族、社会和城邦的一员。因此,“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不太符合荷马史诗的伦理要求,例如:阿伽门农不归还克律塞伊斯,但阿波罗却惩罚其他希腊人,而阿基琉斯没有明显过错,却要遭受丧友之痛,并面临自己的死亡。荷马固然原谅海伦本人,但不因此赦免她的罪行,而是转移和深化她的罪行,让所有为她而战的人承担这个罪行的惩罚。
至此,我们就能够理解本文开头提出的荷马史诗里面的奇异的伦理观。对于帕里斯、海伦、阿伽门农等人物,他们的确有过失,但是这种过失并不是他们作为个体的缺陷或恶劣,而是作为处于这种地位、关系、情形里面的人物可能会陷入的错误,因此荷马把这种过失归结为人类本身可能存在的限度。人完全有可能受性欲、权力、荣誉的诱惑,从而产生过失,导致灾难,因此这种过失实际上是人类本身的限度所造成的,它酿成的后果就不应该让行动者独自承担,但必须有人来承担这种后果,以便化解个人的责任,因此海伦的过失上升为普遍的人类过失,这种过失的后果则由全人类来承担。
结 语
史诗历来就具有人民性,应该从民间文学发展的最初阶段去探寻史诗创作的根 源……英雄史诗的本源不是颂词,不是宗教传说,更不是编年史,而是阶级出现之前的 人民史诗。[45]
"如今影响广泛的口头程式理论(帕里、洛德和纳吉),根据各民族现存地口头史诗表演和荷马史诗的程式创作,试图论证史诗是凭借“固定程式”、“口耳相传”和“逐步演进”的模式形成,并由某位伟大的表演者推向高峰和固定下来,然则史诗的词汇、句式、主题、观念等无不带有整个民族和时代的烙印。[46]
由于荷马史诗具有这些特征,因此它那种罪与罚的伦理观念,就显得跟后世个人创作的文学作品迥然不同。我们可以通过荷马的伦理观念来反思人类历史上经常呈现的两种普遍缺陷,第一种是政治上对权力和帝国的爱欲,第二种是婚姻上对自由和快乐的爱欲,这些爱欲本身具有追求高贵的品性,然而却在过度的追求过程中陷入悲剧,并使得追求者本身成为被追求者的俘虏和囚徒。荷马的伦理观念具有很强烈的警示作用,正如西蒙·娜薇依在批判阿基琉斯所说的那样,她说:
然而,欧洲人民创造的全部诗篇,均比不上这同样出自欧洲人的第一部诗作。当他们懂得不相信逃避命运、决不崇拜力量、不仇恨敌人、不轻视不幸的人时,他们也许也会找回史诗的精神。[47]
"
西蒙娜对阿基琉斯的分析,同样适用于我们对海伦的分析。
注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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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吉尔伯特·默雷,《古希腊文学史》,孙席珍、蒋炳贤、郭智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页241。
[2]潘道正,《海伦和西施:关于女性美的悲剧》,载于《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4期,页33-36;韩霞,《传统与颠覆:论欧里庇得斯的<海伦>中海伦形象的塑造》,载《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4期,页217-219。
[3]例如:潘一禾,《爱欲与文明的冲突——荷马笔下的帕里斯和海伦》,载《浙江学刊》,1997年第4期,页101-104;王晓红,《试析海伦、娜拉出走之比较》,载《中国科技信息》,2006年第2期,页178。
[4]张江,《强制阐释论》,载于《文学评论》,2014年第6期,页5-18。
[5]Elizabeth Belfiore, “Ovid’s Encomium of Helen,” The Classical Journal,, 2(1981), pp.136-138.
[6]George J. Ryan, “Helen in Homer,”The Classical Journal 3(1965),pp. 115-117.
[7] F. J. Groten, “Homer’s Helen,” Greece & Rome 1(1968),pp. 33-39.
[8]Laurie Maguire,Helen of Troy: From Homer to Hollywood,West Sussex,Wiley - Blackwell,,2009,p.109.
[9]蛋生人的传说盛行于东南亚一带,主要涉及宇宙形成、图腾始祖、民族英雄和凡间配偶四方面,参见:傅光宇,《“蛋生人”神话、传说与故事》,载于《民族艺术研究》,1996年第4期,页58-69。
[10]本文的荷马史诗引文出自荷马,《伊利亚特》(简称《伊》,罗念生、王焕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版和荷马,《奥德赛》(简称《奥》,王焕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
[11]利奇德,《古希腊风化史》,杜之、常鸣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0,页223。
[12]Henry George Liddell and Robert Scott(compiled),Greek-English Lexicon,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96, p.582.
[13]M.L.West,Immortal Helen, Inaugural Lecture, Beford College, University of London , 1975, pp.7-13.
[14]赫利生,《古希腊宗教的社会起源》,谢世坚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页361-367。
[15]Laurie Maguire,Helen of Troy: From Homer to Hollywood, p.27.
[16]希罗多德,《历史》(上),王以铸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页134-135。
[17]Otto Skutsch, “Helen,Her Name and Nature,”The Journal of Hellenic Studies107(1987), p.189.
[18]参见A.A.Macdonell, Vedic Mythology, Verlag von Karl J. Trübner, 1897, p.53;林太,《<梨俱吠陀>精读》,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页135-140,153-160;巫白慧译解,《<梨俱吠陀>神曲选》,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页85-97。
[19]关于海伦与兄弟俩之出身和关系的种种传说,亦可参见:荷马,《英雄诗系笺释》,崔嵬、程志敏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1,页100-104。
[20]Norman Austin,Helen of Troy and Her Shameless Phantom,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4, pp.86-88.
[21]Laurie Maguire, Helen of Troy: From Homer to Hollywood,p.8。
[22]埃斯库罗斯,《阿伽门农》,收于《古希腊悲剧喜剧全集》第1卷,张竹明、王焕生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7,页315。
[23]赫利生,《古希腊宗教的社会起源》,前揭,页487-501。
[24]Barry B. Powell, Homer, Oxford: Blackwell Publishing, 2004, p.80.
[25]这种认知能力是人类从神秘认知过渡到逻辑认知的桥梁,参见,陈中梅,《神圣的荷马:荷马史诗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第11、12章,
[26]Sappho and Alcaeus, Greek Lyric(I),edited and translated by David A. Campbell,Cambridge, Mass. :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0, p.333.
[27]亚里士多德,《修辞学》,收入《罗念生全集》第1卷,罗念生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页291。
[28]Rachel Bespaloff, “Helen,” Homer:A Collection of Critical Essays, eds. George Steiner and Robert Fagles(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1965), p.101.
[29]Hermann Diels,Die Fragmente Der Vorsokratiker,WeidmannscheBuchhandlung, 1922, pp.249-255.
[30]波斯人认为女人只有基于某种自愿才有可能被抢劫,希腊人据此侵略特洛伊是不对的,参见,希罗多德,《历史》(上),前揭,页2-3。
[31]“英雄史诗可能会涉及到任何这样的行动:一个人将他的生命押在他应该做什么样的人这个理想上”,参见,M. Bowra, Heroic Poetry, London: Macmillan, 1952, p.48。
[32]Rachel Bespaloff,“Helen,”Homer:A Collection of Critical Essays, p.102。
[33] Maria C. Pantelia, “Helen and the Last Song for Hector,” Transactions of the American Philological Association 1/2(2002), pp.25-26.
[34]James M. Redfield, Nature and Culture in the Iliad,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75, p.103.
[35]Leslie Kirsten Day, Bitch That I Am!: An Examination of Women’s Self- Deprecation in Homer and Virgil, Dissertation Abstracts International: University of Arkansa, 2008, p.98.
[36]古代世界没有让海伦去死,直到16、17世纪,人们才设想让海伦自杀谢罪,参见LaurieMaguire, HelenofTroy: FromHomertoHollywood,p.18。这反映出古代与现代伦理观念的差异,对于古代伦理而言,灾难的原因和责任是分离的,海伦是战争的原因,但是她未必要为战争的灾难负责。
[37]贺方婴,《荷马之志:政治思想史视野中的奥德修斯问题》,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页6。
[38]在维吉尔那里,情况有点复杂,埃涅阿斯谴责海伦,阿弗洛狄忒则将责任归于诸神,参见,维吉尔,《埃涅阿斯记》,杨周翰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9年,页47。
[39]Isocrates, Isocrates, vol.III, with an English translation by Larue van Hook,Cambridge, Mass. :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44, pp.55-99。比较:亚里士多德(《政治学》1255a37-1255b3;《修辞学》1362a、1398b)。
[40]奥维德责备墨涅拉奥斯外出太久,“使海伦饱受孤眠的滋味,转而在客人帕里斯的怀抱中寻求温存”,参见,奥维德,《爱的艺术》,寒川子译,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出版社,2007,页191-192。
[41]F. J. Groten, “Homer’s Helen,”Greece & Rome, pp.38-39。
[42]亚里士多德,《诗学》,收入《罗念生全集》第1卷,前揭,页55-56。
[43]阿拉斯代尔·麦金太尔,《伦理学简史》,龚群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页29-34。亦可比较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第3卷对“意愿行为”的讨论。
[44]维科,《新科学》(下),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页471-472。
[45]E. M. 梅列金斯基,《英雄史诗的起源》,王亚民、张淑民、刘玉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页14。
[46]关于“固定程式”,参见,Milman Parry, The Making of Homeric Verse: The Collected Papers of Milman Parry, edited by Adam Parry, Oxford: Clarendon Press,1971, p.13。关于口头与书写的区别,参见,阿尔伯特・贝茨・洛德,《故事的歌手》,尹虎彬译,北京:中华书局,2004,第六章。关于“演进”的再创编模式,参见,格雷戈里·纳吉,《荷马诸问题》,巴莫曲布嫫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第三章。
[47]西蒙娜·薇依,《<伊利亚特>或力量之诗》,吴雅凌译,《上海文化》2011年03期。
何祥迪,广西博白县人。中山大学哲学博士。现任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兼任中国伦理学青年工作者委员会理事,中国古典学专业委员会会员。专业方向方面,近期集中关注荷马史诗、柏拉图哲学、柏拉图主义和巴门尼德哲学。主要教授古希腊文明、荷马史诗、西方文明经典、尼各马可伦理学、古希腊悲剧与史学等课程,在《伦理学研究》、《华中科技大学学报》、《读书》、《华东政法大学学报》、《古典研究》等期刊发表学术论文十多篇,出版有译著《柏拉图学说指南》、《理想国》。
(编辑:黄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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